摘 要:在魏晋南北朝这样混乱的时代背景下,佛教如何发展是一个具有挑战性的问题。庐山
慧远制定了极为睿智的佛教发展策略,即佛教在各大势力之间保持独立的策略。
慧远用《沙门不敬王者论》从理论上论证了佛教独立的地位,并且采取实际措施确保了这一策略的实施,使得佛教发扬光大,真正融入中国社会。
关键词:庐山
慧远;佛教;发展策略;独立
中图分类号:B9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6176(2007)03-003-06
前 言
佛教从本土向外的传播,并未得到其宗主国的有力支持,而只是一些佛界大德的白发行为。虽然公元前3世纪的阿育王曾以国家政权的力量大力推广佛教,并有在世界各地一夜造出许多佛塔的传说,但是这也只是传说,是难以让人信服的,即使真有此事,阿育王之后,这种盛世也不再重现了。
庐山
慧远所在的魏晋,正是政治上的大动荡时期。持续的战乱对佛教的发展有一定的促进作用,因为社会动荡使人转向对内心世界和精神信仰的探求,这就使佛教发展在信徒方面有了保障。但是同时这种社会环境对佛教发展也有着不利的一面,因为宗教,尤其是尚未在中国真正扎根的佛教,其发展势必要仰仗于一定的政治力量的支持。然而当时的割据政权本身就有着不稳定性,割据政权建立的快,灭亡的也快,所以对其中某一政权的依附也就必然有着潜在的危险性,所依附政权的势力消长,于其自身的生死存亡是息息相关的。当时的佛教常常在一定的时期采取迎合某个割据政权的立场和措施,而在下一个政权到来时又急忙改弦更张,以适应新政权的要求。这种变动不仅使得信徒无所适从,同时也为人所轻视。于是在那种战乱时代,佛教应该采取什么样的立场以保证自己的生存,成了摆在每一个佛教有识之士面前迫切需要解决的课题。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庐山
慧远从佛理的角度论证佛教的独立性,并以实际行动来确保佛教的独立。
(一)《沙门不敬王者论》——
慧远的佛教独立宣言
晋成帝时候(326-342),庾冰辅政,以成帝幼冲,庾代诏沙门应敬王者。但因受到尚书令何充等人的反对而未果。后到元兴元年(402)四月,太尉桓玄出屯姑熟时,也欲令沙门敬王者与八座书,但遭到尚书令桓谦、领军将军王谧的争议,桓玄即与
慧远八座书,让述所以不敬王者之意。[1]《沙门不敬王者论》即是
慧远反对桓玄《沙门礼敬王者令》书答的整理。这篇洪论系统地从理论上阐述了沙门不应当礼敬王者的理由。并且宣告了佛教作为一个不依附于任何其他势力的独立集团已经登上了历史舞台。
在《沙门不敬王者论》中
慧远认为当时的“朝士名贤”反对礼敬王者的论述虽然很美,但是都未真正领悟佛法要旨,批判得不准确。因为他们都只是从佛教徒的宗教热情出发来进行反对的,这样佛理并不能彰显,而且会有理随人定的后果,“遂令无上道服毁于尘俗”。[2]他指出以迷信的态度对待佛教以及佛教理论不彰显是众人诋毁佛教的根由。
于是他紧接着对沙门不敬王者进行了理论论述。
首先让我们看看这篇文章中引用的桓玄论述。桓玄说佛教的教化虽然玄远深奥,不能用人的感官去直接把握,但是佛教至少也强调一个“敬”字。的确,佛教徒皈依三宝的直接标志就是礼敬三宝,这是佛教的基本教义。桓玄说,既然佛教徒必须要以敬为本,那么遇到该尊敬的自然要尊敬,而后他论述王者也是该尊敬的。他以考察老子为什么说王者与道、天、地同大,孑L子为什么看中王者的方式来论证。他指出,老子和孔子并不是“虚相崇重”王者,而是因为王者秉天命来教化天下,是应运而生的,王者以他的德行治理天下,为百姓提供安生立命之所,天下依赖王者而生。沙门也没有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也是在王者的恩惠下生活,那怎么可以“受其德而遗其礼,沾其惠而废其敬哉”?[3]又怎么能够不礼敬王者呢?
桓玄果然不愧是玄学理论大家,理论很有分量,连
慧远都说其他反驳者批驳得不准确。但是桓玄美妙而严密的理论有个致命的缺陷:与事实严重脱节。汉末之后,延续数百年的大动乱,其根源在于汉魏晋的王者失驭,从而天下逐鹿。此时,儒家提倡、道家附和的王者非但不是百姓安居乐业的因素,却是天下分崩的祸根。在实践上,桓玄是他自己理论的最大反判者,他藐视君父、废掉晋天子而自立,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礼敬王者之心。[4]但是,这个缺陷是
慧远不能直接指出的,指出就意味着与桓玄翻脸,与儒家、道家思想集团直接对抗,这不仅不利于佛教独立,更不利于佛教的生存。而且桓玄的《沙门礼敬王者论》不过是他代晋立楚之前的投石问路,用以观察各大势力的反应,所以他才与佛教领袖
慧远讨论此问题。
所以此时
慧远的这篇论文的前身及此论本身的任务是:1.从理论上证明佛教独立;2.表达对桓玄政变的态度,即我们不支持,也不反对,我们超然物外,保持中立。
慧远肯定了沙门要礼敬。但他反对从儒道的角度证明沙门是否应礼敬王者,他要从佛理本身的角度进行论述。
1.在家与出家——全新的论证角度
慧远之前的佛教人士在沙门不应礼敬王者这个问题上,要么是从宗教信仰角度进行论证,要么是从比附儒家的角度进行论证,例如《牟子理惑论》,而
慧远是从在家与出家这一佛教的基本教义出发来论证的。这个区分不仅是按照佛理的要求讲的,也是对当时许多佛教徒超然物外的现实的肯定。而且区分使得
慧远真正离开了儒道的视角,也为后来者提供了新的论证视角。